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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49) (第3/3页)
别第的家宰都不是药师,他们包扎的手法,在药师看来相当拙笨。 重新上药,重新包扎,之前身上缠的沾血布条,都换成干净的白布条,这使越潜的伤势看起来不再那么可怖。 经由药师这番医治,越潜身上的疼痛感减轻不少,他躺卧回木床,闭目养伤。 需要抓紧时间养伤,以便几天后有体力踏上流放的行程。 此时却是毫无睡意,因为天亮着,也因为闭上眼睛,就能听见昭灵离去时那趵趵的脚步声。 越潜意识到,自己不会再见到公子灵了。 他们之间的关系,无论是主仆的关系,是夜间的特殊关系,都已经结束。 那只矜傲的凤鸟,伤了心,飞走了。 马车进城,停靠在昭灵位于城南的府邸前,昭灵下车,前往主院。 昭灵孤零零地走在游廊上,脚步越走越慢,最终停在书房外头那一棵高大梧桐树下。 树上住的那一对鸟儿,不知往那里去了,路过时没有听见鸟叫声,它们也是感情破裂,劳燕分飞吗? 昭灵背靠梧桐树坐下,他感到十分倦乏,似乎在他短暂的人生里,从没这么心身疲惫过,于是他闭上眼睛,歪着身子睡着了。 公子。 听到侍女的唤声,昭灵睁开眼睛,那一双眼睛布满血丝。 昭灵慢悠悠从地上站起,困意正浓,走路脚步不稳,由侍女扶着他返回寝室。 他鞋子没脱,高冠也没摘,倒头就睡。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,睡至黄昏才醒来,腹中早饥饿难耐。昭灵睡迷糊了,爬起身,坐在床上,朝床帷外头唤道:越潜。 没有回应,可门外分明有声响,平日昭灵在居室时,门阶下总是站着人,听候主人命令。 昭灵下地,双脚踩在地面,人像似猛地就从睡梦的状态中苏醒,他呆呆坐着。 越侍昨夜随同公子外出,到今日还没归来。公子有什么吩咐,臣可以代劳。一名随从隔着门询问。 昭灵道:叫疱夫准备晚餐。 随从领命,立即离去。 居室内,两名侍女在昭灵身边忙碌,为他穿鞋戴冠,居室外,数名厨子捧着食盒,鱼贯进入庭院。 府邸灯火明亮,人影幢幢,仆从如云。 公子灵的身边总是有一群服侍他的人,他从不缺仆人。 唤越潜名字,不过是一时难以改口,以后总会习惯。 黄昏,城郊的别第寂静极了,偌大的庭院,许久都不见一个人影。 越潜居住的侧屋房门紧闭,没有任何声响,他在屋中沉沉昏睡。越潜清醒的时间很少,身上那一道道残酷的鞭伤,摧毁了他健康的体魄。 夜风在郊野呜咽,天色已暗,别第的庭院里亮起一盏灯,家宰带着一名厨子,携带食物进入越潜的房间。 进食,睡觉,是越潜唯一需要做的事情,也是唯一能做的。 当夜深人静,整座别第如同死宅,越潜躺在床上,看着黑漆的房间,仿佛看见城郊的码头,一间落锁的昏暗仓库里,关押的越人之中有常父,还有那名哭泣着被士兵从集市带走的越人男孩。 他们挤在窄小的空间,互相偎依。 越潜闭上眼睛,脑中的那件码头仓库,已化作低矮而闷热的船仓,被关押的越人蜷缩在角落里,他们不安而焦虑,听着舱门外醉酒士兵粗鲁的咒骂声,还有浪花翻腾的声音。 无论日后踏上的是一条何等凶险,九死一生的路,越潜都不在乎。 恍惚之际,越潜像似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气,还有熟悉的人传递的温暖气息,他知道是虚妄,却伸手想去揽抱。 怀中一无所有。 越潜感觉到胸口的鞭伤传来阵阵的疼痛,这份疼痛一直都在,只是被他忽略不计,此刻感官像似被唤醒了。 无论是身体上,还是精神上的痛苦,在今后的许多个夜晚,他都需要默默承受。 ** 一个下着雨的早上,药师驾车前往城郊,来到公子灵的别第,他发现院门外守着数名士兵,这些士兵穿着甲胄,手持长戟,一脸凶恶。 给越潜换上最后一次药,药师面露忧色:要是路上创口裂开,你得自己上药,这一盒药粉,你带上吧。 巴掌大的一只木盒,里头装着是医者的仁心。 越潜没接,只是说:用不上。 带上吧,士兵要是搜身的话,越侍就找个地方藏好。药师还是把那一盒药粉留下,他很担忧,一个伤重未愈的人,如何忍受那漫长且痛苦的流放路途。 药师背起医箱走出房门,望向庭院里淅淅沥沥的雨水,叹了声气离去。 热水老奴准备好了,越侍在屋中洗吧,老奴叫他们将木盆搬进来。 家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,他待越潜像对待主人那般殷勤,不是因为越潜深受公子灵宠爱,而是因为他时日不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