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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死之人 (第2/3页)
周身厚重的阴鸷。 这一路上,宗辞的心境都十分平静,就像他上次毫不犹豫刺破水镜一样,可等到真正见到凌愁的时候,内心还是不可遏止的难过起来,像是绞着五脏六腑,沉得难受。 他又不是冷心冷清,毫无欲/望的铁人,虽说下定决心斩断这些无所谓的过往,可依旧还会难过。 凌云是清虚子看着长大的。而凌愁却是凌云看着长大的。 凌愁一直是个很乖的小孩。虽说小时候沉默寡言,喜欢穿一身沉闷黑衣,但他还真不怎么需要长辈操心,偶尔蹦出几句话也是极甜,乖得不行。 修道之人斩断尘缘,最亲近的就是师门。师尊如父,师弟就像亲生的弟弟一样。宗辞曾经有父亲有胞弟,只是后面他们都没能捱过那一夜,所以他才会更加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感情。 他们曾经是无话不说的挚友,是名扬修真界的师兄弟,也曾仗剑走天涯,也曾醉月花田间,结伴走过人间无数。 好歹容敛尚且不知道自己埋得极深的恋慕。但凌愁和他之间,没有一丝一毫的误会可言。 可凌愁依旧那么做了。 他不知道对方掩盖在乖巧面具下的模样,不知道自己被灌醉后那晚听见的挣扎与痛苦。 他以为他们知交莫逆,实际上他们的心隔得很远很远。 ——他从来都没有看懂过这位师弟。 “我说了,不要叫我师兄,你已经叛出师门,与我再无干系。” 白衣少年拂了拂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神色极淡,“这是你我之间的最后一面,往后不论如何,尘归尘,土归土,我无心再去追究那些过去。” 说到这里,宗辞感到喉咙有些干疼,于是便低下头来,轻声咳嗽两声。 “说吧,你找我出来,到底有什么事。” 他抬眸看去,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黑衣男人身后的石碑。 石碑边角已经风化地坑坑洼洼,原先凌厉的笔锋在时间的推移下变得模糊不堪,难以辨认。 宗辞盯着拿块石碑看了好一会,才看出了那是个什么字。 【齐国皇宫旧址】 当初齐国皇宫一夜惨死数百人后,齐国的旧臣和将军便撤离出了朱雀城。 城里百姓根本就没能听见当晚皇宫内有任何声音,就连守在齐国皇宫外的禁林军也没能发觉异常。第二天打开宫门后,才看到一副血流成河,宛如人间地狱的模样。 据说血液都将地砖沁入数尺,往后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都没能冲刷干净。 正是因为如此,后街坊才会穿出齐国国君惹怒了天上的神仙,遭了天谴的传闻,往后这块齐国皇宫故址也被视作不详的代表。整个朱雀城都因此举城朝南搬迁数公里,久而久之,曾经的齐国皇宫也就成了无人问津之地,烧黑的宫柱孤零零矗立,到处都是断壁残垣,连居住在城郊的小孩都不敢来玩,据说夜夜还能听到女人的哭泣,有不少闹鬼的传闻。 两千年过去,不论曾经再如何辉煌,也只能化作一抔黄土荒坡,生着稀疏杂草而已。 就在宗辞盯着那块石碑看的时候,鬼域之主沙哑的声音响起。 “在拜入太衍宗之前,我本姓为厉。” 厉。 这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。而最出名的厉姓,是千年前齐国的皇姓。 白衣少年的心头忽的一跳,内心浮现出一种近似于荒谬的,不敢置信的预感来。 宗辞猛然想起,在千年前,清虚子将他带到齐国皇宫。在他重新捡回神智,丢开剑跪在地上时,青衣道袍的男人冷冷地说了一句话。 “还有一个人未死。凌云,拿起你的剑,杀了他。” 而他是怎么做的? 宗辞看着沾染了天地的血色,跪倒在地,说自己尘缘已断。 他不想再沾染无谓的血腥。 而如今...... 宗辞的脸上早已褪去方才冷淡的神情,他震惊的抬眸,直视看着面前的黑衣鬼修。 厉愁闭了闭眼,眉宇间满是压抑许久的痛苦。 “师兄,我是齐国的太子。” “是这个皇宫里......唯一活下来的人。” #### 长夜漫漫。 太衍宗主峰峰顶,清虚子结束了打坐。 就在方才,他再次尝试调动全身灵气,冲入识海晦涩的那个部分,打算一举突破自己的心障。 这是极其危险的,即便他是渡劫期大能,一样有可能因为冒失的举动出现不可逆转的意外。 但是清虚子不想再等了。 他昨夜久违的入眠,却再次不可遏止地梦到了那一幕。 白衣剑尊从云端上坠落,一尘不染的衣间缀着星星点点的血。就像他那张如同寒玉般俊美的脸庞一样,唇角绽放着艳丽的红梅。 这一切都没能刺激到清虚子,真正让他眼神彻彻底底暗下去的,是白衣剑尊猩红的双眸。 他入了魔。 只有入魔之人,才会眼眸通红,仙骨发黑。 清虚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凌云入魔的模样了,但是每次在看见他时,依旧克制不住自己蓬勃的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