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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新年里的人们 (第6/16页)
途说的东西。 一路闲聊之中,陈平安得知阮师傅在今年收了三名记名弟子,一名长眉少年姓谢,虽然世代居住于桃叶巷,但是到了他这一辈,家道中落,如果不是进入铁匠铺子,就要卖出祖宅,搬往其余巷弄。他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。 在谢姓少年之后,一个来自风雪庙的少女成为第二名弟子。按照阮秀的说法,那个姑娘在风雪庙中属于天资平平的,好像犯了大错,被驱逐出师门,就找到了自立山头的阮邛。阮邛说她其实心志不定,做什么事情下意识都想先找到一条退路,她可以留下来,自己也会指点她剑术,但是不会收她为徒。她在铁匠铺子当了很久的杂役,有一天,自己砍掉了握剑之手的一根大拇指,脸色惨白地找到阮邛,说她从今天起,开始左手练剑,从头再来。 还有一个不爱说话的年轻男子最晚成为阮师傅的记名弟子。在入冬的第一场大雪下下来时,就跪在水井旁一天一夜,恳求阮师傅收他为徒。可能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,阮师傅答应他进入铺子打铁铸剑。 说起这些,阮秀始终神色平静,就像是在说老母鸡和那窝毛茸茸的鸡崽儿。 陈平安灯下黑,并没有意识到这点。他当时更多是在思考有关“山上”的事情。他知道,只要能够成为修行中人,就没有谁是简简单单的。他自己身边就有林守一,于禄、谢谢那更是天之骄子。但是通过崔东山的只言片语,以及阮秀的闲聊当中,陈平安大抵上晓得了一件事情:即便是成功上山,做了老百姓眼中的神仙,其实仍然会被分出三六九等。原来修行一事,开头难,中间难,会一直难到最后的。 对此,陈平安最近还算有点体会。因为在修完坟头之后,剑胚就开始使坏了,更加来势汹汹,在陈平安窍穴内简直就是横冲直撞,势如破竹。所以泥瓶巷就多出了一个经常走路踉跄的家伙,像是喝醉酒,或是莫名其妙就蹲在神仙坟那边咳嗽,要不然就是在祖宅里闭门不出,在木板床上打滚。 临近竹楼,阮秀问道:“大年三十,你也在山上过吗?” 陈平安摇头道:“不会的,肯定要去泥瓶巷那边过年。那天先上完坟,回到祖宅还要贴春联、福字、门神,吃过年夜饭就是守夜,清晨开始放爆竹。而且骑龙巷的两间铺子也一样需要张贴,有太多事情要做了,到时候肯定会很忙。” 阮秀问道:“我来帮你?” 陈平安笑着摇头:“不用不用,只是听上去很忙,其实事情很简单。” 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听说要下山去泥瓶巷过年,没什么意见。 陈平安收拾行李的时候,突然问道:“在这栋竹楼贴春联门神,会不会很难看?” 青衣小童斩钉截铁道:“当然难看!红配绿,简直就是俗不可耐。老爷,这件事我坚决不答应!” 粉裙女童也轻轻点头,认可了青衣小童的看法。 陈平安无奈道:“我就随口一说,你们不喜欢就算了。” 青衣小童试探性道:“最多贴个春字或者倒福字。” 陈平安笑道:“算啦。” 青衣小童有些心虚:“老爷你没记我仇吧?如果真想捣鼓得有些年味儿,咱们可以好好商量,比如老爷你只要送我一颗不那么普通的蛇胆石,我就主动帮忙贴春联,竹楼上上下下,里里外外贴满都没问题!” 陈平安打赏了一颗板栗过去:“我谢谢你啊。” 下山后,阮秀跟他们分别,去往神秀山。 不知不觉,就已经是大年三十了。 一起去过了坟头,回到泥瓶巷,往门口张贴春联的时候,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一个说贴歪了,一个说没歪,让陈平安有些手忙脚乱。 吃年夜饭的时候,做了一桌丰盛饭菜的陈平安不忘给了他们一人一颗普通蛇胆石。青衣小童二话不说就丢进嘴里,咬得嘎嘣脆,笑成了一朵花儿。粉裙女童矜持地低头吃着,满脸幸福。 晚上,桌子底下放着一盆木炭足够的小火炉,三人都将腿架在火盆边沿,而且全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。桌上摆着一大堆自家铺子拿来的吃食,陈平安身前放着一本书、一卷竹简和一把刻刀。 他要守夜。年复一年,都是如此。只是今年,不太一样,陈平安不再是一个人。 粉裙女童嗑着瓜子,青衣小童双手托着腮帮望向陈平安,笑问道:“老爷老爷,大过年的,你会不会一高兴,就又赏给我一颗蛇胆石?” 陈平安借着比往年要更加明亮一些的灯光,认真看着书,头也不抬:“不会。” 青衣小童没有懊恼,反而笑得挺开心,又问道:“老爷,明早放爆竹,让我来呗?” 陈平安抬起头,笑着点头:“好啊。”说完又转头望向粉裙女童,她赶紧放下手里的瓜子,做了个双手捂住耳朵的俏皮姿势。陈平安朝她做了个鬼脸,继续低头看书。 两个小家伙相视一笑,然后心有灵犀地一起望向少年头顶。那里别有一支不起眼的簪子,写着八个小字,内容跟读书人有关。 关于这个,就像春联到底贴歪了没有一样,他们之间私底下是有争执的,青衣小童觉得跟老爷半点不搭,粉裙女童则觉得不能再合适了。 过了子时,就是新的一年了。 青衣小童早早去床上倒头大睡,粉裙女童在陈平安的劝说下,后